☆、寂靜之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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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雲姑娘，這是丹芷長老新煉出的藥，我們掌門特地叫我拿來給你試試。”元勿一臉微笑地說。
……還挺迅速的。說來就來啊。雲星渺看著元勿手中的瓷瓶，嗯要相信男神！帶著一臉“死就死吧”的表情，雲星渺一把抓過元勿手中的瓷瓶，打開倒出裏面的藥直接塞進嘴裏。
元勿似乎嘴角微微抽搐地看著她，雲星渺一臉不解地回視他，卻見元勿仍是那副微笑著的表情，仿佛剛剛只是錯覺罷了。
“好了，我已經吃了。”雲星渺對他說道，隨即又問:“少恭他，也吃了麽？”
“這是自然，長老可是第一個試藥之人。”元勿笑著回答。
“少恭現在在哪兒？去自閑山莊了麽？”雲星渺還沒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，然而元勿卻也乖乖地回答了她。
“長老還在煉丹房，明日才去自閑山莊。”
雲星渺聽了便是一副思考狀，連元勿跟她說話也沒聽見，見此，元勿就先退下，留她一人在此。
去自閑山莊麽……不知道桐姨會不會也跟著去呢。去問問她好了。想著，雲星渺便起身去寂桐房間，關於寂桐與巽芳，她也有些困惑想要請她解答。
到寂桐房門口時，只聽得雷嚴的聲音，雲星渺趕緊隱匿氣息身形，“雖然不知道你為何背叛少恭，但是你的真實身份也已被我知曉，所以你最好還是乖乖地助我，好讓少恭為青玉壇的光大出一份力！”
寂桐先是沈默，隨即便說，“……自然。只要雷壇主不讓少恭出了這青玉壇去做其他事就好……”
“這可不行，明日我可要帶著少恭去自閑山莊，不過，你放心，有我在，他也逃不掉！”
“……”寂桐並未說話。
“還有那雲星渺，自然也要帶著。”
“……帶她有何用？”
“這你不用管，明日你便好好就在青玉壇。”
“……”
帶著她有什麽用呢？雲星渺也想不懂。
說完，雷嚴便離開了，留下寂桐一人在房內。雲星渺在門外站了一會兒，便敲門進去，“桐姨。”
“是星渺啊……”見是雲星渺，寂桐露出了微笑，“這麽晚了，來找我何事？”
雲星渺走近坐下，看著她，並未開口。寂桐是略帶不解地回視她，卻也沒有說話。
“……桐姨和巽芳，有什麽關系麽？”沈默了片刻，雲星渺便緩緩開口問道。
“……”寂桐沈默，然後便問:“怎麽會這樣問，我和巽芳，自然是互不相識。”
“是麽。”雲星渺認真地看著寂桐，她還是覺得寂桐沒有說真話。
“自然。”寂桐微笑，“難道星渺就是專門來問這個問題的？”
“本來不是，不過剛剛聽見了你和雷嚴的談話。”雲星渺還是說出了剛剛的事，想看看寂桐有何反應。
“……”
“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麽？少恭想做什麽，你才不顧你們多年情誼，寧願和雷嚴合作軟禁他在青玉壇中？”雲星渺看著寂桐問道，她今天就是想問個明白。
“……還是別問了。”寂桐擡眼看她，眼神中一片明亮，“知道太多，對你並無太多好處。”
“我知道，可是我並不想一直被蒙在鼓裏，直到事情發生了之後才懊悔。”雲星渺面露擔憂的表情，“我很喜歡少恭，也很關心他，桐姨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了雷嚴，也不願同少恭坦誠相待麽？”
“……”寂桐臉上帶著糾結痛苦，最終卻也沒有坦白，只是對雲星渺說道:“既然真心喜歡少恭，就好好陪伴他吧，他不喜歡孤單一個人。”
“桐姨……”為何還是不肯說出來呢？
“倘若我不在了，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顧少恭，也不要讓他做錯事……可以麽？”寂桐帶著祈求的眼神，看著她。
寂桐眼中的祈求是真誠的，即使不用她說，她也會好好地一直陪在男神身邊，這是她的心願啊。雲星渺也認真地點點頭，表示答應了她的請求。
寂桐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，雲星渺抿嘴看著她。只是，腦中突然出現了選擇題，一是讓她施展幻術重現寂桐的回憶，二是讓她施展幻術制造出一個和歐陽少恭在一起了的幻境。
開玩笑……她要的不是幻境，要的是真實，真的和男神在一起！想了想，她還是
選了一，然後對寂桐輕聲說了句，“桐姨，對不起。”
不等她回答，便先施展起了幻術。
只見房間內換了一個景象，似是一個景色優美的院子，有一年輕女子和白衣青年出現。
年輕女子從屋內走出，笑問:“今日夫君約我在此地相見，莫不是想要賞春踏青？”
“有何不可？年年□□，皆有不同，與巽芳共看乃是人間一大樂事。”白衣青年微笑道。
“嘻，明明就住在一個屋子裏，還留書相約～我當是誰寫給我的信呢。”
“哦？巽芳希望是誰？”白衣青年帶著打趣的笑。
年輕女子略帶羞澀地扭頭，“……明知故問，不和你說了～”
“春日晴好，與卿相約，巽芳……不喜歡嗎？”
“……喜歡、喜歡得不得了。”
見白衣青年沈默，年輕女子疑惑地問，“怎麽了？ ”
“……成親至今已半年有餘，嫁給我，巽芳可曾後悔？”白衣青年溫柔地看著她。
“夫君，你怎麽會這樣想呢？”年輕女子微笑道，眼中帶著明亮光彩，是幸福的笑容，“我永遠都不後悔，這恐怕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。”
“有時候半夜醒來，看著夫君模樣，我都不敢相信，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。……像做夢一般，世上最美最美的夢……總擔心夢醒了，你不見了……”
白衣青年摸摸她的頭，寵溺地說:“傻姑娘，我好好地在這，怎會不見？”
“……你知道嗎，巽芳？”
年輕女子歪頭看他，“嗯？”
“……這也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。”說著，白衣青年露出悵然的笑，“雖然不知我能不能這樣講……而這一生是漫長還是短暫……”
年輕女子面帶擔憂，“夫君……”
“那些事情不要再想了，至少眼下這一刻，我們相守在一起，我覺得好開心、開心極了。我從來沒有想過，自己有一天會這樣快樂，感覺像花一樣香，像蜜一般甜……”
“假如……這是夢……就讓我永遠永遠都不要醒來吧…… ”
“……我也是……謝謝你，巽芳……”白衣青年目光柔和，伸手將她攬進懷裏，兩人相擁而立，而□□正好。
……
還是那個院子，年輕女子在翩翩起舞，舞過後便坐在白衣青年身旁聽他撫琴。
“你……總是有許多的心事，有時候巽芳不知道要怎樣才能令你真真快活起來……”年輕女子惆悵地說。
“巽芳，我……”白衣青年看起來不知說什麽。
“夫君從前所經歷種種，巽芳來不及也不可能同你一起……可是，以後的日子，我會一直陪著你，只希望你不要再想起那些悲傷難過的往事……”
“巽芳何出此言？與你一同生活，已是我最快樂的事情。”
“那麽……夫君，請你記得，只要你還喜歡巽芳，只要巽芳仍活在世上一日，始終都會伴你左右，絕不離開。”年輕女子鄭重地說。
“什麽活不活，不許講這種話。蓬萊人的壽命多於常人，你一定能活得長長久久，而且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。”白衣青年微笑道。
年輕女子點頭，“嗯……”
“令你如此不安，是我的錯，作為賠罪，不如我們離開蓬萊一陣子，去外面走走，你不是很愛聽那些名山大川的傳奇故事嗎？”
“我以前是很愛偷偷跑到蓬萊國外面去玩，可那時候還沒有遇到夫君啊，如今同你在一起了，哪怕天天看著同樣風景，也不會覺得無趣。”年輕女子笑得一臉幸福，“我……就想和你待在這兒，是“家”的感覺，很溫暖也很安心。我知道，夫君一定也是這麽想的。”
“巽芳……得妻如此，夫覆何求？”白衣青年深情地看著她。
……
隨後，場景轉換成一個白雪皚皚的山頂。年輕女子被一群雪狼圍困，正被逼得毫無退路時，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出現，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讓周圍流血遍地，年輕女子驚慌地看著他，小男孩的眼神不似一個小孩的眼神，反倒像經歷過無數滄桑苦痛絕望之人，既兇狠又空無。他只是輕輕瞥過她一眼，見她驚恐，便轉身離開。
年輕女子呆立片刻，卻還是選擇跟著小男孩，去到了他棲息的山洞，小男孩並未和她講話，卻將食物分給她。年輕女子吃過後，覺得無聊便起身在山洞內走著，只見山洞的壁上刻著許多字，她細細讀過後，便望向男孩，男孩是一臉嘲諷地看著她。
年輕女子突然開口對他說道:“你願不願意跟我回蓬萊？”
小男孩睜大雙眼看著她，似乎是極度地吃驚與不信，然而他並沒有出言反對。
……
場景轉換成青玉壇的丹閣之中，是寂桐與雷嚴。
“少爺如今在江都，請雷壇主派人將他帶回……”寂桐面帶請求。
“……我為何要信你？難保不是少恭讓你來給我傳遞假消息！”說是這麽說，然而真是假消息也絕不會讓寂桐來傳，雷嚴面上是一副懷疑的表情。
見他如此，寂桐倒有些急了，“如果雷壇主現在不派人去將少爺帶回，日後必定會發生不幸之事，只怕也會殃及雷壇主……”
“到底是什麽事！”雷嚴嚴厲地問她，“竟然會讓你不顧與少恭多年情誼，背棄他的信任，你若是不拿出證據來，讓我如何信服？！”
寂桐臉上是極度的痛苦與矛盾，然而，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一般，露出堅定的神情，“既然如此，壇主便隨我來吧。”
雷嚴狐疑地看著她，最後還是隨她一起去到了衡山的一個山洞中。指著石壁上的字，寂桐淡淡說道:“壇主看了，便會知曉。”
雷嚴神色嚴肅，然後看向石壁。過後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，“原來……原來如此！未曾想少恭竟然有此過去！”
忽而他看向寂桐，眼神中是重重的懷疑，“千載渡魂，得知他一切，又深得他信任的……便是這上面所記載到的蓬萊巽芳公主……”
“難道……你就是巽芳！”雷嚴一句道出了真相，寂桐只是默默地聽著，並未有任何動作言語，面容平靜。
見此，雷嚴大笑起來，“沒想到啊，少恭心心念念的愛人，竟然一直在他身邊！而現在也背棄於他，真是可悲！”
雷嚴看不見的是，寂桐之前表現在臉上的痛苦與矛盾全化作了緊握的雙拳，深深隱藏在衣袖之下。
……
恢覆原樣，是寂桐的房間。
雲星渺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寂桐，寂桐略帶不解地看她，剛剛她說了一句話後，就突然這樣子了，“星渺，是怎麽了？”
……不，讓她好好消化一下先。
怎麽巽芳是什麽蓬萊公主？她的夫君，那個白衣青年，也不是少恭啊！當初少恭跟屠蘇師兄說的時候，並未詳細說明巽芳的身份和他們相遇相處的地點。可是剛剛那些景象所表現的又和少恭所說有吻合之處……
……而且，寂桐居然就是巽芳！這才是令她震驚的事。少恭最愛的人一直陪在他身邊，卻不告訴他。
以及寂桐帶雷嚴去的山洞，她又看不懂那些字，大部分都是數百年甚至千年前的文字，可是雷嚴所說的千載渡魂是什麽？
無數個問題在她腦中盤桓，雲星渺深吸一口氣，告訴自己不要亂。閉眼深呼吸，再睜開眼，她定定地看著寂桐，緩緩開口道:“桐姨……不，或者應該叫你巽芳？”
原本是看著雲星渺一臉困惑震驚不在狀態的寂桐，見她恢覆正常，突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，寂桐臉上是驚愕的神情，隨即又恢覆平靜，“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。”
“不要騙我了，我看到你的回憶了。”雲星渺面容沈靜，看似平靜，實則底下正醞釀著狂風暴雨，“巽芳公主。”
“……”寂桐沈默，靜靜地看著她，隨後微笑道:“原來你有這樣的異能之術……”
“既然你看到了，我也不再隱瞞了……是的，我是巽芳。”
聽到寂桐親口承認，雲星渺的心像是被石頭給壓了一樣，不知為何，她覺得很難受。她想說點什麽，動了動嘴唇，“那，少恭和你……可是你記憶中的那個夫君不是少恭啊……”
是和雷嚴說的那個渡魂有關麽……她有種預感，這和少恭有極大的關系。
“既然你看到了我的記憶，不是也會看到那個山洞麽。”寂桐平靜地說，“上面刻著的是少恭的過去。”
“我記憶中的夫君，看起來的確不是少恭。”寂桐專註地看著雲星渺，“可確實又是他，即使外表不同，卻仍是同一人。”
寂桐回憶中的巽芳和她夫君極其恩愛，令人無比欽羨，雲星渺內心覺得苦澀不已。寂桐果然如她自己所說，只要活著一日，便會陪伴在少恭身邊，即使他不認得她。
“……為何，不告訴少恭呢？”雲星渺有些艱難地開口道，“告訴了他，那麽愛你的他，為了你，一定也會放棄那些你不想他做的事吧……”
寂桐微微搖頭，是無奈，“如今的我，與當初相差甚遠，即使告訴他，他相信了又如何，我卻無法面對他。”
“你這樣，少恭以為你死去，你難道不知道他有多傷心痛苦麽！”雲星渺忍不住大聲說道，她知道少恭一直想覆活巽芳，卻沒想到巽芳其實就在他身邊，這難道不是笑話麽！
寂桐面露痛苦之色，“蓬萊天災後，我已毀容，加上尋少恭多年，也已老去，如何能以這幅樣子去面對他？”
“少恭不會介意的。”雲星渺真誠地看著她，少恭怎麽會介意心愛之人的容顏是美是醜呢。
寂桐還是搖頭，“……我沒有辦法，少恭已入心魔，若是他知道一切，必定會不惜一切尋找讓我恢覆的辦法，然而，我的靈力已耗盡，若是要讓我恢覆，一定會犧牲更多的人。”
怎麽會呢……雲星渺帶著糾結地看著寂桐。寂桐握住她的手，“你也不能告訴他，不能。”
“可是……我怎麽可以瞞著少恭。”她已經知道了，又怎麽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繼續像以前那樣呢？她做不到……
“你一定要瞞著他，不然他會做出更多不可挽回之事，會傷害更多的人，你願意看著你親近之人受傷麽？”寂桐眼神真摯，又帶著祈求。
“不……我做不到……”雲星渺糾結地搖頭，她只要看見少恭，一定會想到寂桐，會想到寂桐就是巽芳的事實。
寂桐握緊她的手，輕輕微笑道:“你可以的，星渺，你那麽喜歡少恭，你願意看到他身邊的人不是你麽？願意看到他成為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人麽？”
只要少恭開心幸福，她也可以放棄的。她是這麽想的，然而現在，她發現，她其實只希望少恭身邊的人是自己。可是寂桐就是巽芳啊，她卻又背棄了少恭，不願與他坦誠相待，這樣的話，是不是不告訴少恭，會更好呢？
見雲星渺猶豫，寂桐也只是沈默，讓她自己思考。
是了，知道寂桐是巽芳，知道心愛之人就在自己身邊，固然欣喜，然而，緊隨而來的卻是得知了巽芳的背叛。少恭，能接受麽……她，不想他傷心。或許，就這樣吧。就如寂桐所說，先不要告訴他……
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雲星渺糾結過後，取而代之的是堅定，“我暫時不會告訴少恭的，桐姨，我相信你，也不會去傷害他的，是麽。”
寂桐釋懷，帶著感激的笑，“謝謝你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少恭好。”
雲星渺眼神覆雜地看著她，隨後是勉強一笑，見此，寂桐也不再多說。雲星渺便先回了自己房間，一路恍惚地回去，待到自己房間時，她一下摔坐在床上，忽而，就趴在那，將頭埋進臂彎裏，輕輕啜泣了起來。
好難受……為什麽她這麽難過……怎麽事情突然變得這麽覆雜了……倘若少恭知曉了真相，能否承受得了？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，如今的她，該怎麽心無芥蒂地繼續想著與少恭在一起呢？少恭……
門外，靜謐無聲，月亮也被烏雲遮蔽了光亮，而她一夜無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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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勿似乎嘴角微微抽搐地看著她，雲星渺一臉不解地回視他，卻見元勿仍是那副微笑著的表情，仿佛剛剛只是錯覺罷了。
“好了，我已經吃了。”雲星渺對他說道，隨即又問:“少恭他，也吃了麽？”
“這是自然，長老可是第一個試藥之人。”元勿笑著回答。
“少恭現在在哪兒？去自閑山莊了麽？”雲星渺還沒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，然而元勿卻也乖乖地回答了她。
“長老還在煉丹房，明日才去自閑山莊。”
雲星渺聽了便是一副思考狀，連元勿跟她說話也沒聽見，見此，元勿就先退下，留她一人在此。
去自閑山莊麽……不知道桐姨會不會也跟著去呢。去問問她好了。想著，雲星渺便起身去寂桐房間，關於寂桐與巽芳，她也有些困惑想要請她解答。
到寂桐房門口時，只聽得雷嚴的聲音，雲星渺趕緊隱匿氣息身形，“雖然不知道你為何背叛少恭，但是你的真實身份也已被我知曉，所以你最好還是乖乖地助我，好讓少恭為青玉壇的光大出一份力！”
寂桐先是沈默，隨即便說，“……自然。只要雷壇主不讓少恭出了這青玉壇去做其他事就好……”
“這可不行，明日我可要帶著少恭去自閑山莊，不過，你放心，有我在，他也逃不掉！”
“……”寂桐並未說話。
“還有那雲星渺，自然也要帶著。”
“……帶她有何用？”
“這你不用管，明日你便好好就在青玉壇。”
“……”
帶著她有什麽用呢？雲星渺也想不懂。
說完，雷嚴便離開了，留下寂桐一人在房內。雲星渺在門外站了一會兒，便敲門進去，“桐姨。”
“是星渺啊……”見是雲星渺，寂桐露出了微笑，“這麽晚了，來找我何事？”
雲星渺走近坐下，看著她，並未開口。寂桐是略帶不解地回視她，卻也沒有說話。
“……桐姨和巽芳，有什麽關系麽？”沈默了片刻，雲星渺便緩緩開口問道。
“……”寂桐沈默，然後便問:“怎麽會這樣問，我和巽芳，自然是互不相識。”
“是麽。”雲星渺認真地看著寂桐，她還是覺得寂桐沒有說真話。
“自然。”寂桐微笑，“難道星渺就是專門來問這個問題的？”
“本來不是，不過剛剛聽見了你和雷嚴的談話。”雲星渺還是說出了剛剛的事，想看看寂桐有何反應。
“……”
“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麽？少恭想做什麽，你才不顧你們多年情誼，寧願和雷嚴合作軟禁他在青玉壇中？”雲星渺看著寂桐問道，她今天就是想問個明白。
“……還是別問了。”寂桐擡眼看她，眼神中一片明亮，“知道太多，對你並無太多好處。”
“我知道，可是我並不想一直被蒙在鼓裏，直到事情發生了之後才懊悔。”雲星渺面露擔憂的表情，“我很喜歡少恭，也很關心他，桐姨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了雷嚴，也不願同少恭坦誠相待麽？”
“……”寂桐臉上帶著糾結痛苦，最終卻也沒有坦白，只是對雲星渺說道:“既然真心喜歡少恭，就好好陪伴他吧，他不喜歡孤單一個人。”
“桐姨……”為何還是不肯說出來呢？
“倘若我不在了，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顧少恭，也不要讓他做錯事……可以麽？”寂桐帶著祈求的眼神，看著她。
寂桐眼中的祈求是真誠的，即使不用她說，她也會好好地一直陪在男神身邊，這是她的心願啊。雲星渺也認真地點點頭，表示答應了她的請求。
寂桐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，雲星渺抿嘴看著她。只是，腦中突然出現了選擇題，一是讓她施展幻術重現寂桐的回憶，二是讓她施展幻術制造出一個和歐陽少恭在一起了的幻境。
開玩笑……她要的不是幻境，要的是真實，真的和男神在一起！想了想，她還是
選了一，然後對寂桐輕聲說了句，“桐姨，對不起。”
不等她回答，便先施展起了幻術。
只見房間內換了一個景象，似是一個景色優美的院子，有一年輕女子和白衣青年出現。
年輕女子從屋內走出，笑問:“今日夫君約我在此地相見，莫不是想要賞春踏青？”
“有何不可？年年□□，皆有不同，與巽芳共看乃是人間一大樂事。”白衣青年微笑道。
“嘻，明明就住在一個屋子裏，還留書相約～我當是誰寫給我的信呢。”
“哦？巽芳希望是誰？”白衣青年帶著打趣的笑。
年輕女子略帶羞澀地扭頭，“……明知故問，不和你說了～”
“春日晴好，與卿相約，巽芳……不喜歡嗎？”
“……喜歡、喜歡得不得了。”
見白衣青年沈默，年輕女子疑惑地問，“怎麽了？ ”
“……成親至今已半年有餘，嫁給我，巽芳可曾後悔？”白衣青年溫柔地看著她。
“夫君，你怎麽會這樣想呢？”年輕女子微笑道，眼中帶著明亮光彩，是幸福的笑容，“我永遠都不後悔，這恐怕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。”
“有時候半夜醒來，看著夫君模樣，我都不敢相信，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。……像做夢一般，世上最美最美的夢……總擔心夢醒了，你不見了……”
白衣青年摸摸她的頭，寵溺地說:“傻姑娘，我好好地在這，怎會不見？”
“……你知道嗎，巽芳？”
年輕女子歪頭看他，“嗯？”
“……這也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。”說著，白衣青年露出悵然的笑，“雖然不知我能不能這樣講……而這一生是漫長還是短暫……”
年輕女子面帶擔憂，“夫君……”
“那些事情不要再想了，至少眼下這一刻，我們相守在一起，我覺得好開心、開心極了。我從來沒有想過，自己有一天會這樣快樂，感覺像花一樣香，像蜜一般甜……”
“假如……這是夢……就讓我永遠永遠都不要醒來吧…… ”
“……我也是……謝謝你，巽芳……”白衣青年目光柔和，伸手將她攬進懷裏，兩人相擁而立，而□□正好。
……
還是那個院子，年輕女子在翩翩起舞，舞過後便坐在白衣青年身旁聽他撫琴。
“你……總是有許多的心事，有時候巽芳不知道要怎樣才能令你真真快活起來……”年輕女子惆悵地說。
“巽芳，我……”白衣青年看起來不知說什麽。
“夫君從前所經歷種種，巽芳來不及也不可能同你一起……可是，以後的日子，我會一直陪著你，只希望你不要再想起那些悲傷難過的往事……”
“巽芳何出此言？與你一同生活，已是我最快樂的事情。”
“那麽……夫君，請你記得，只要你還喜歡巽芳，只要巽芳仍活在世上一日，始終都會伴你左右，絕不離開。”年輕女子鄭重地說。
“什麽活不活，不許講這種話。蓬萊人的壽命多於常人，你一定能活得長長久久，而且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。”白衣青年微笑道。
年輕女子點頭，“嗯……”
“令你如此不安，是我的錯，作為賠罪，不如我們離開蓬萊一陣子，去外面走走，你不是很愛聽那些名山大川的傳奇故事嗎？”
“我以前是很愛偷偷跑到蓬萊國外面去玩，可那時候還沒有遇到夫君啊，如今同你在一起了，哪怕天天看著同樣風景，也不會覺得無趣。”年輕女子笑得一臉幸福，“我……就想和你待在這兒，是“家”的感覺，很溫暖也很安心。我知道，夫君一定也是這麽想的。”
“巽芳……得妻如此，夫覆何求？”白衣青年深情地看著她。
……
隨後，場景轉換成一個白雪皚皚的山頂。年輕女子被一群雪狼圍困，正被逼得毫無退路時，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出現，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讓周圍流血遍地，年輕女子驚慌地看著他，小男孩的眼神不似一個小孩的眼神，反倒像經歷過無數滄桑苦痛絕望之人，既兇狠又空無。他只是輕輕瞥過她一眼，見她驚恐，便轉身離開。
年輕女子呆立片刻，卻還是選擇跟著小男孩，去到了他棲息的山洞，小男孩並未和她講話，卻將食物分給她。年輕女子吃過後，覺得無聊便起身在山洞內走著，只見山洞的壁上刻著許多字，她細細讀過後，便望向男孩，男孩是一臉嘲諷地看著她。
年輕女子突然開口對他說道:“你願不願意跟我回蓬萊？”
小男孩睜大雙眼看著她，似乎是極度地吃驚與不信，然而他並沒有出言反對。
……
場景轉換成青玉壇的丹閣之中，是寂桐與雷嚴。
“少爺如今在江都，請雷壇主派人將他帶回……”寂桐面帶請求。
“……我為何要信你？難保不是少恭讓你來給我傳遞假消息！”說是這麽說，然而真是假消息也絕不會讓寂桐來傳，雷嚴面上是一副懷疑的表情。
見他如此，寂桐倒有些急了，“如果雷壇主現在不派人去將少爺帶回，日後必定會發生不幸之事，只怕也會殃及雷壇主……”
“到底是什麽事！”雷嚴嚴厲地問她，“竟然會讓你不顧與少恭多年情誼，背棄他的信任，你若是不拿出證據來，讓我如何信服？！”
寂桐臉上是極度的痛苦與矛盾，然而，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一般，露出堅定的神情，“既然如此，壇主便隨我來吧。”
雷嚴狐疑地看著她，最後還是隨她一起去到了衡山的一個山洞中。指著石壁上的字，寂桐淡淡說道:“壇主看了，便會知曉。”
雷嚴神色嚴肅，然後看向石壁。過後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，“原來……原來如此！未曾想少恭竟然有此過去！”
忽而他看向寂桐，眼神中是重重的懷疑，“千載渡魂，得知他一切，又深得他信任的……便是這上面所記載到的蓬萊巽芳公主……”
“難道……你就是巽芳！”雷嚴一句道出了真相，寂桐只是默默地聽著，並未有任何動作言語，面容平靜。
見此，雷嚴大笑起來，“沒想到啊，少恭心心念念的愛人，竟然一直在他身邊！而現在也背棄於他，真是可悲！”
雷嚴看不見的是，寂桐之前表現在臉上的痛苦與矛盾全化作了緊握的雙拳，深深隱藏在衣袖之下。
……
恢覆原樣，是寂桐的房間。
雲星渺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寂桐，寂桐略帶不解地看她，剛剛她說了一句話後，就突然這樣子了，“星渺，是怎麽了？”
……不，讓她好好消化一下先。
怎麽巽芳是什麽蓬萊公主？她的夫君，那個白衣青年，也不是少恭啊！當初少恭跟屠蘇師兄說的時候，並未詳細說明巽芳的身份和他們相遇相處的地點。可是剛剛那些景象所表現的又和少恭所說有吻合之處……
……而且，寂桐居然就是巽芳！這才是令她震驚的事。少恭最愛的人一直陪在他身邊，卻不告訴他。
以及寂桐帶雷嚴去的山洞，她又看不懂那些字，大部分都是數百年甚至千年前的文字，可是雷嚴所說的千載渡魂是什麽？
無數個問題在她腦中盤桓，雲星渺深吸一口氣，告訴自己不要亂。閉眼深呼吸，再睜開眼，她定定地看著寂桐，緩緩開口道:“桐姨……不，或者應該叫你巽芳？”
原本是看著雲星渺一臉困惑震驚不在狀態的寂桐，見她恢覆正常，突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，寂桐臉上是驚愕的神情，隨即又恢覆平靜，“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。”
“不要騙我了，我看到你的回憶了。”雲星渺面容沈靜，看似平靜，實則底下正醞釀著狂風暴雨，“巽芳公主。”
“……”寂桐沈默，靜靜地看著她，隨後微笑道:“原來你有這樣的異能之術……”
“既然你看到了，我也不再隱瞞了……是的，我是巽芳。”
聽到寂桐親口承認，雲星渺的心像是被石頭給壓了一樣，不知為何，她覺得很難受。她想說點什麽，動了動嘴唇，“那，少恭和你……可是你記憶中的那個夫君不是少恭啊……”
是和雷嚴說的那個渡魂有關麽……她有種預感，這和少恭有極大的關系。
“既然你看到了我的記憶，不是也會看到那個山洞麽。”寂桐平靜地說，“上面刻著的是少恭的過去。”
“我記憶中的夫君，看起來的確不是少恭。”寂桐專註地看著雲星渺，“可確實又是他，即使外表不同，卻仍是同一人。”
寂桐回憶中的巽芳和她夫君極其恩愛，令人無比欽羨，雲星渺內心覺得苦澀不已。寂桐果然如她自己所說，只要活著一日，便會陪伴在少恭身邊，即使他不認得她。
“……為何，不告訴少恭呢？”雲星渺有些艱難地開口道，“告訴了他，那麽愛你的他，為了你，一定也會放棄那些你不想他做的事吧……”
寂桐微微搖頭，是無奈，“如今的我，與當初相差甚遠，即使告訴他，他相信了又如何，我卻無法面對他。”
“你這樣，少恭以為你死去，你難道不知道他有多傷心痛苦麽！”雲星渺忍不住大聲說道，她知道少恭一直想覆活巽芳，卻沒想到巽芳其實就在他身邊，這難道不是笑話麽！
寂桐面露痛苦之色，“蓬萊天災後，我已毀容，加上尋少恭多年，也已老去，如何能以這幅樣子去面對他？”
“少恭不會介意的。”雲星渺真誠地看著她，少恭怎麽會介意心愛之人的容顏是美是醜呢。
寂桐還是搖頭，“……我沒有辦法，少恭已入心魔，若是他知道一切，必定會不惜一切尋找讓我恢覆的辦法，然而，我的靈力已耗盡，若是要讓我恢覆，一定會犧牲更多的人。”
怎麽會呢……雲星渺帶著糾結地看著寂桐。寂桐握住她的手，“你也不能告訴他，不能。”
“可是……我怎麽可以瞞著少恭。”她已經知道了，又怎麽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繼續像以前那樣呢？她做不到……
“你一定要瞞著他，不然他會做出更多不可挽回之事，會傷害更多的人，你願意看著你親近之人受傷麽？”寂桐眼神真摯，又帶著祈求。
“不……我做不到……”雲星渺糾結地搖頭，她只要看見少恭，一定會想到寂桐，會想到寂桐就是巽芳的事實。
寂桐握緊她的手，輕輕微笑道:“你可以的，星渺，你那麽喜歡少恭，你願意看到他身邊的人不是你麽？願意看到他成為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人麽？”
只要少恭開心幸福，她也可以放棄的。她是這麽想的，然而現在，她發現，她其實只希望少恭身邊的人是自己。可是寂桐就是巽芳啊，她卻又背棄了少恭，不願與他坦誠相待，這樣的話，是不是不告訴少恭，會更好呢？
見雲星渺猶豫，寂桐也只是沈默，讓她自己思考。
是了，知道寂桐是巽芳，知道心愛之人就在自己身邊，固然欣喜，然而，緊隨而來的卻是得知了巽芳的背叛。少恭，能接受麽……她，不想他傷心。或許，就這樣吧。就如寂桐所說，先不要告訴他……
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雲星渺糾結過後，取而代之的是堅定，“我暫時不會告訴少恭的，桐姨，我相信你，也不會去傷害他的，是麽。”
寂桐釋懷，帶著感激的笑，“謝謝你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少恭好。”
雲星渺眼神覆雜地看著她，隨後是勉強一笑，見此，寂桐也不再多說。雲星渺便先回了自己房間，一路恍惚地回去，待到自己房間時，她一下摔坐在床上，忽而，就趴在那，將頭埋進臂彎裏，輕輕啜泣了起來。
好難受……為什麽她這麽難過……怎麽事情突然變得這麽覆雜了……倘若少恭知曉了真相，能否承受得了？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，如今的她，該怎麽心無芥蒂地繼續想著與少恭在一起呢？少恭……
門外，靜謐無聲，月亮也被烏雲遮蔽了光亮，而她一夜無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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